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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下這架EK-49航班,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無助的時刻。我們被帶往機場裡的警局等待。我一直問我女兒到底在哪裡?他們一個一個充滿同情對我說要保重自己的身體,女兒完成使命去當天使了。我真的聽不下去,為什麼還不帶我女兒去城市裡的大醫院?後來,他們說要帶我去看女兒了。我媽突然抱著我在耳邊告訴我見到女兒不要哭,不能流眼淚,要讓她好好的走。我走進房間,打開病床上包裹著的毛毯,掀開一層白布,看到了我女兒。她膚色比平常更白,眼睛微微張開著,但是看不到媽媽了。她嘴唇是紫色的,嘴角上揚好似微笑。我低頭輕輕吻上她的唇,還是軟軟溫溫的。妹妹的身上也香香的。我在她耳邊跟她說:妹妹,你乖乖聽話,阿彌陀佛會帶著妳,妳好好跟他走。很快他們又把女兒推出去了,我全身癱軟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什麼事情。有個中東女人抱住我,流淚說能體會我的感受。我要求再打電話給先生然後痛哭流涕地跟他道歉。先生哭說:把你自己照顧好,把媽媽照顧好,把女兒帶回來。阿聯酋航空Mr. Jallad載我們去到醫院,我跟法醫再次描述女兒的症狀、反應、包括所有服過的藥物都拿出來。法醫交還給我一個袋子,裝著妹妹手上戴的佛珠,除了她自己的,還有我的、阿媽的,舅舅的,阿姨的,在飛機上急救時通通幫她帶上了。當天到飯店,我一夜沒睡,只要想到妹妹一步步邁向死亡可是我做為她的媽媽絲毫沒有察覺,真的很痛苦。隔天早上,牟代表過來探視說他們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,相關流程還在了解,但他們一定會盡全力協助。因當地效率並不好,也要有長期抗戰準備。但像奇蹟一樣,原本不知要拖多久的手續。傍晚竟通知我們可以帶著女兒回國了。晚上在機場櫃檯, Mr. Jallad對我說他代替我全程看著女兒入殮封棺。這陌生的國度陌生的人啊,但都特別真誠地幫助我們。若非女兒選擇這裡,我們這輩子也不可能來此到地。後來,大家說完全沒有外交關係的科威特兩天時間就能出具所有文件,甚至讓我們帶著女兒回台,不需當地火化,是很特殊的。隔天凌晨我們飛抵杜拜,我再去回去機場醫療室,另一位值班醫師把女兒的病歷報告調出,跟我確認當時的醫囑是建議到目的地以後就診,進一步檢查。他遺憾看著我說你女兒離開這裡時的生命跡象包括體溫、血壓心跳都是正常的,他們沒有道理阻止她上飛機。同日傍晚我們回到台灣。疾病管制局問了很久擔憂是否有感染性疾病的可能性。但科威特證明文件齊全,女兒出關了。那天淒風苦雨的,我與先生坐上了與棺木一起的那部車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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